《金刚王·死亡救赎》:中国特色的《斯巴达克斯》
近来,中国功夫片略显诡异。徐浩峰《倭寇的踪迹》力图还原真实武术,王家卫《一代宗师》则走文艺内心缅怀逝去的武林,乃至于李维斯的《太极侠》直接拿中国的太极玄学做武打要旨。但中国武术本身,务虚而非务实,尤以力学原理上很难说通,因此,在观赏性上尚可称道,但以中国武术为对抗战的电影,则必然面对故事内容上的“务虚原则”,很难贴合原本实际。《太极侠》极力务虚,显然不妥;《一代宗师》也务武打特效的虚荣,但却想逼缅怀的实际,抒情稍显过度;《倭寇的踪迹》直接务实,不搞花架子,但却可看性不足。
以上三部电影,正是中国武打片所面对的具体尴尬。当我们看惯了新疆武林大会的笑料之后,谁还会对务虚主义的中国功夫报以四十五度角的仰望呢?因此,电影要站得住脚,自然要为摆拍的花架子解决一个为什么而打的原则性问题,以期用现实主义的“为何而打”,让人们暂时忘记中国武术羸弱的杀伤力。
电影《金刚王》无疑面对了中国武打电影的全部困境。在特效技术已经是家常便饭、拍摄水准如日中天的当下,让演员带血的拳头跟乱颤的肌肉冲击观众眼球,早已没有丝毫的难度,即使演员本身并不具备这方面的身体素质。因此,虽然电影《金刚王》的主演们具有武打训练功底,但依旧要借助大段的后期特效来完成屏幕冲击力的展现。在科技面前,中国武术的花架子早已被碾压的粉碎。
如此,电影要上一个档次,自然要在武打场面不输前人的基础上,找到新的“为什么而打”的哲学理由。电影《金刚王》的编剧杨真鉴无疑拥有国际视野和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素养,他将“为自由而战”的西方精神,和中国佛家对恶人要当头棒喝的理论融为一体,外现成一个“中国角斗场”的故事。
与电视剧《斯巴达克斯》中的罗马人与角斗士奴隶之间的对抗战类似,电影《金刚王》以日本哈迪斯神社武士为“罗马人”,以金刚王和战俘们为角斗士奴隶,在一个局促的角斗空间“巨大的客家土楼”内展开打斗故事。该部电影继承了《斯巴达克斯》的诸多优点,以人物置身决斗空间最终以武力获取自由为主线,辅之以对武力与杀戮的反思,并将这种反思折射到具体的人物性格变化中来,未尝不是剧情安排上的煞费苦心。
但是,三场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武打戏份,在剧情逻辑上,于一定程度内,缺少紧凑的粘合力,颇有为打而打的嫌疑。整部电影的剧情核心推动力不足,为自由而战的舶来价值观介入剧情过晚,直接造成该戏最后喊出“自由”二字的时候,带有东施效颦的中国式意境。
编剧以其对中国佛学文化的见解来试图弥补“为自由而战”和剧情故事之间的割裂状态。跟《太极侠》类似,电影《金刚王》也走到口号化的玄学道路上来,对“十七秒必杀技”的剧情性解读,成为“以情才能动金刚之怒”的对决启迪。这种对中国武术的演绎方式,在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中俯仰皆是。
在武打场面早已无法有任何突破的当下,电影《金刚王》试图将东西方两种文化结合起来,为“打”找到一个全新的理由。虽然它的这种尝试,当下看来,有画虎不成的征兆,但若中国武术乃至武术电影,从务花架子的虚,走到务社会、民族之走向的实上来,不需经岁,便有所成。